健康时报记者高瑞瑞
“右肝肿瘤很大，且是多发的，最主要的是肿瘤已经长到门静脉里了，目前这个状态恐怕难以进行手术治疗了。”浙江大学医院普外科专家蔡秀军教授思索片刻后对患者韩明（化名）说到。
年1月，韩明突然觉得下腹部有一阵阵疼痛，还伴发热症状，体温最高达到38.5℃。起初他以为就是普通感冒，也没有特别在意。直到8月，腹痛让他难以忍受，才就近医院就诊。医生建议他做腹部CT检查，检查结果显示肝癌晚期，已经失去最佳手术机会。
十年乙肝病史，检查已是肝癌晚期错失手术机会
“医生跟我说，肿瘤巨大，医院看看，当时我就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可能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韩明向健康时报记者回忆道，面对这样的结果他一时很难接受，因为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他不能倒下。“带着强烈的求生欲我开始四处寻医，最终在亲戚朋友的推荐下，来到浙江大学医院普外科，找到了微创外科专家蔡秀军教授团队，希望他们能够尽快帮我切除肿瘤。”韩明说。
浙江大学医院普外科家蔡秀军教授正在询问患者病情。受访者供图
“患者30多岁，来院时已经连续腹痛八个多月，并且患者本身有十年乙肝病史，一直以来都在进行抗病毒性的治疗。”浙江大学医院普外科副主任梁霄告诉健康时报记者，目前国内肝癌的分期主要分为四期，其中门静脉血管被侵犯是肝癌三A期的一个典型表现。入院时，经过CT检查发现患者肝脏内有明显的肿块，而且已经侵犯了门静脉，肿块比较大，是当时最常见的12厘米肿瘤，门静脉的血管釉质也都有癌栓，最后患者被诊断为中晚期肝癌。
“最令医生们遗憾的是，患者对于旧疾乙肝没有进行定期检查，因为对于乙肝这种高危患者，医生们一般会建议他每3~6个月，必须要进行抽血或B超检查，这样有利于肝癌早期的筛查，但患者却错过了这样的机会。”梁霄告诉健康时报记者，患者确诊的肝癌又被称为乙肝肝硬化肝癌，主要是由于对乙肝没有及时控制所导致的肝硬化，这是患者发生肝癌的主要的原因。
“对于肝癌的治疗，一般医生们首先会进行详细的病情评估，医院后，我们与介入科、肿瘤内科、放疗科、肝病感染科、放射科等专家展开（MDT）讨论，一致认为患者现在不能手术，希望能够把肿瘤缩小之后再进行手术，所以先建议采用转化治疗。”梁霄向记者介绍到，转化治疗是一种采用多学科诊疗模式（MDT）的治疗方法，通过局部与全身相结合的综合治疗方式设法杀伤或抑制肿瘤，起到缩小肿瘤、降低肿瘤活性和降低肿瘤分期的目的，有望使无法切除的肿瘤转变为可切除肿瘤。
丧失手术机会不代表丧失治疗机会，转化治疗肿瘤缩小却面临肝衰竭风险
“目前肝癌治疗主要是以手术治疗为主的综合性治疗，按照肝癌的分期，一般肝癌一二期主要是以手术介入治疗为主，达到三四期，就已经失去手术的最佳机会，但丧失手术机会并不是代表着丧失治疗机会，整个治疗过程需要体现系统治疗和个体化治疗的治疗理念。控制肿瘤发展、评估不可切除因素、增加手术机会是延长中晚期患者生存时间的关键，而转化治疗最大的优势就是提高肝癌的切除率，增加患者手术的机会。”梁霄告诉健康时报记者。
浙江大学医院普外科医生们正在对患者进行手术。受访者供图
“在转化治疗过程中，我们先是用雷替曲塞和奥沙利铂肝动脉持续灌注化疗（HAIC）局部打击肿瘤，之后又利用仑伐替尼靶向治疗联合特瑞普利单抗（PD-1抑制剂）全身控制肿瘤，多管齐下期望能够实现肿瘤降期。”梁霄向健康时报记者介绍到，通常转化治疗需要经过三个周期，一是通过介入的方法进行动脉灌注化疗，二是口服靶向药全身控制肿瘤，这样的过程持续三周期后，我们再进行肿瘤评估。”
“经过一个月的转化治疗，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有所恢复，复查CT显示肝脏的肿块明显缩小，门脉癌栓缩小，AFP大幅下降，加上自己还比较年轻，身体的各项指标都有所恢复，虽然口服靶向药会对身体有一些副作用，但当听到有手术机会的时候，内心还是充满了感激和力量。”韩明向健康时报记者回忆道。
“患者由于比较年轻，转化治疗以后，他的肝功能损伤其实不是很大，所以基本上满足了肿瘤切除的条件。”梁霄告诉健康时报记者，但转化治疗只是基础方案，要想手术还有一个最大的难点需要解决，就是患者肝硬化的肝脏增生不明显，医生们需要评估患者剩下的肝脏够不够，在手术过程中肿瘤会不会出现转移。“所以手术前，我们通过对患者三维重建肝脏体积测定发现，如果患者接受肝脏切除手术后，将面临术后因剩余肝脏体积不足引起肝衰竭风险，经过团队的讨论分析，医生们最终决定选择“蔡氏ALPPS”方案，让患者重获新生。”梁霄说。
不幸中的幸运，创新“蔡氏ALPPS”手术让患者绝处逢生
“ALPPS是目前治疗余肝不足的可切除肝癌的一种手术方式，和传统ALPPS相比，蔡氏ALPPS术可以避免肝脏崭肉情况的发生，降低了患者腹腔感染的几率。”梁霄向健康时报记者介绍到，传统ALPPS手术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用超声刀割开左右肝脏，并扎好血管，让血液流至健康的一边肝，“养大”健康一侧的肝脏使其可独立承担维持生命的重任。第二阶段是用手术切除肿瘤所在病侧肝脏。但是，传统ALPPS第一阶段切割肝脏会引起术后肝脏断面胆瘘，严重影响患者的预后和施行第二次手术的成功率。
浙江大学医院普外科医生们正在对患者进行“蔡氏ALPPS”手术。受访者供图
“但‘蔡氏ALPPS’术创新性地通过使用绕肝带捆绑替代了左右侧肝脏切断分离来阻断左右肝的交通血流，使第一次手术后肝切面容易发生胆漏这一并发症得到了彻底解决，它的核心其实就是可以在短期内把正常的肝脏养大以后促进增生，然后为手术赢得时间，且“蔡氏ALPPS”两次手术都是通过微创的方式进行，减少了对患者的创伤，有利于患者术后的进一步恢复。”梁霄告诉健康时报记者。
“年11月，患者接受‘蔡氏ALPPS’手术后，健侧的肝脏增大了60%，剩余的健侧肝脏体积达到了术后生命需求的标准，所以最终成功地进行了肿瘤联同病侧肝脏切除，目前患者各项指标都恢复得很好。”梁霄欣慰地告诉记者，手术过后我们还需要对患者进行大概一年多的巩固治疗，因为患者还处于无瘤生存的状态，今后每3~6个月需要及时的定期要复查，同时也要进行抗病毒治疗和护肝治疗，另外，要戒酒、戒烟、不熬夜更加规律的生活。
“作为一个肝癌晚期患者，我确实是幸运的，如果说患上肝癌是我人生中最大的不幸，那么最终能成功切除肿瘤则是不幸中的万幸。”韩明告诉健康时报记者，我认为能够战胜病魔最重要的有两点，首先最主要的是要承认自己已经生病这个事实的存在，以一个积极的心态去面对疾病本身。其次就是要相信医生，积极地去配合医生治疗，结果就会往好的方面去发展。
“目前同时运用转化治疗理念与‘蔡氏ALPPS’技术治疗复杂肝癌晚期患者的案例，在国际上还没有报道过相关案例，这次我们在临床史上打破‘禁区’，是肝癌治疗领域的探索性的尝试，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案例的发表，推动我国肝癌个体化治疗的发展，从而为更多的患者带来生机！”梁霄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