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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f03mXLrtdr - 2020/1/28 15:17:00

                      沙发上什么都有,碎饼干,丝质手包,棉衣,内裤,避孕套,还有个绿色的皮球。不大,我一只手就可以抓起来,在我的手心里像托起了一个地球,上面斑驳的痕迹就和陆地跟海洋一样。我扔了出去。它碰到了墙壁弹了回来。我又扔了出去。它碰到了电视柜又弹了回来。我怎么扔,它碰到什么都会弹回来,很好玩。我看着手里的皮球对她说。 你看,这像不像你老公。  穿上你的衣服吧。  等等。  什么? 我把皮球砸向了她,皮球碰到了她的腿被弹到了一边,钻到了茶几底下,藏了起来,没有回来。我的手空了,我觉得很失落,站起来走过去抱住了她,把她箍在了我的怀里。她正在穿另一只黑色高筒靴子,我好像把她的腿砸歪了,她怎么也穿不上,最后扔到了一边的地板上。靴子的跟很高也很厚,砸到地板上像地震一样,嘭的一声所有的东西都开始晃动。她推开了我,背靠着防盗门站着,一只脚穿着靴子,一只脚抬着,像一只鸡。她说。 你玩够了没有。  我觉得你特好看。  谁都觉得我好看。 我拿起了她丢在地板上的靴子,高筒的拉链被她扯了一半,还在左右耷拉着。靴子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鞋底有个白色的标牌印子,也已经被她的脚底磨去了一半。她行走在这个城市里,在俩个男人之间,徒增的这些距离必然会磨掉那个印子,也许再这么下去会磨穿她的鞋底,磨穿她走过的每一条街巷,磨穿这个冒着寒气令人费解的城市。我问她。 你应该还有别人吧。  你今天很奇怪。 她走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好像那些发烧的病*把我搞成了这样,她眨了眨眼看着我,然后踮起脚来费力地够到了我的额头,把嘴巴贴上去亲了一口。我就化了。我总是这样。我好像有什么弱点,就在身体的某个部位里藏着,有时候我会怀疑那也是一个皮球,我摁下去它就会弹上来,我越用力它弹的越高。我不敢挣扎,我怕某一天它会发了疯一样撕破我的身体。所以我甚至不敢动,我站在原地,感受着她口腔里传来的温热从我的额头一点点向全身散开,像滩混合着青蛙的泥巴水,也像灿烂的春天。她一高一低地走向了沙发,抓起小包,拿过了棉衣披在了我的身上,又从我手里拿回了她的靴子,再一次穿了起来。她一脚就蹬进去了,没有给我再次砸她的机会,况且皮球还藏在茶几底下。她说。 我等你,快穿衣服吧。 然后她就坐在门口那张椅子上,白色的长款羽绒服被九十度的椅背折断了,变成了一个不好看的弯。她翘着二郎腿点上了一根烟,看着我穿衣服,她总是看着我穿衣服,我也总是最后穿好衣服的那一个,不管在我家,她家,小旅馆,咖啡厅,酒吧,海边,县城的各个角落,我总是落后的那一个。当我把自己的全身用那些各种材料的布捂住之后,我并没有感觉有多暖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了怕冷。她的一根烟抽完了,我看着她说。 你再抽一根吧。  我没有了。你穿好了吗?  好了。 她站起来从鞋柜上摸起了她的头绳,把披肩的头发扎了起来,变成了一个马尾,又回头看了一眼客厅,打开了防盗门,走了出去。她什么也没留,她也总是记得自己的头绳放在了哪里,没有一次会落在我的房子里,而我自己甚至都不记得我的袜子到底是在衣柜里,还是在洗衣机里。我蹲下来,掏出了茶几底下的皮球,放进了棉衣的口袋里,跟着她走了出去。小区的石板路每次深夜出来,都像是下过了雨,不知道是夜露还是雾水,冬天的寒气从脚底下往上冒,每走一步都像是破冰,我张着嘴,体内的热气呼出来就化了,呼出来就化了,撑不了一秒,很让人难受。我一直拉着她的手,她的手很凉,她抽了那么多烟,一直往身体里灌那些火光,她的手还是很凉。我把她的手放进了我口袋里,用手心包裹着她的手背,她说。 其实,你不用每次都送我的。  那他会来接你吗?  你疯了吧。  那我就一直送你。  到什么时候?  到我死。 她在我口袋里的手挣脱开了,反过来握着我的手背,怎么抓都抓不全,她把手甩了出来,气地她直跺脚,像个傻子。马路上路过了一辆瞎眼的汽车,鸣着笛冲了过来,我一把拉过了她的身子,把她抱在了怀里。汽车慢了下来,司机探出了头,像是吃着什么东西,骂最好的白癜风医院在哪里了我们一句。 傻逼,找死啊! 她被吓到了,很轻易就被吓到了。我紧紧地抱着她,冲着汽车尾气和破败的车灯回了一句。 我操你妈逼! 气氛并没有升到紧致的颅腔,汽车和没有听到一样,晃晃荡荡地走了。司机应该是喝了酒,他害怕他下了车会找不到上车的路,他害怕他会像一滩烂泥一样被我扼住喉咙推倒在绿化带上,所以他背着厚重的破烂金属跑掉了,留下了城市上空盘旋的脏话,拉长了漫长的黑夜。她说。 你还会骂人。  你还不够了解我。  你都是我的了,有什么不了解的?  那你是我的吗? 一声巨响,从马路的前面画了个圆弧包裹了整个天空,又径直地冲到了我们的面前。她抖了一下身子,抓紧了我的胳膊,看着我,希望我可以给她什么解释。我看了看马路的尽头,除了那声巨响还有一个低着头的路灯,慢慢垂了下来,扎进了沥青路里。我扭回了头看着她,我脑子里想了无数个合理的解释,在北京中医院能治疗白癜风她疑惑的时候,我总是给她各种合理的解释,我出现的总是比任何人都及时,我回答的总是比任何人都好,我烦了。 可能是哥斯拉来了,你跟我走吗?  哥斯拉是汽车吗?  是怪兽。  无聊。 我其实一点也不惊讶,她对电影一点也不感兴趣,她不喜欢那些无所谓的天马行空不着痕迹,确实,有些导演都和屎一样,站在粪坑上左右着整个世界的世界观,浪费着大家的时间,但是我却喜欢那种味道,这真的令人头疼。她脚踏实地的样子让我觉得那双高跟的靴子可以再多上十几厘米,哪怕像是高跷,她也不会倒,也不会走错路,就那么粘粘糊糊地粘在马路上,地板上,我心上。我说。 那人应该是死了。  什么?  汽车把路灯撞断了。  把路灯撞断了?  倒下来了。你看。 我指着马路尽头那个栽倒的路灯,底下那辆黑色的汽车只露了一个屁股,闪着若隐若现的尾灯。她扶着我的肩膀往上凑着,企图看得更远一些,但是没什么用,从我这个高度看过去依然是屁股和尾灯。她说。 你杀了他?  我只是骂了他。  那谁杀了他?  哥斯拉吧。  无聊。 我没有一点拨打急救电话的欲望,这个城市里该死的人太多了,那辆车离我们也太远了。我搂紧了她,她又看了看马路尽头,贴紧了我,我们过了马路,继续沿着冰冷的气流往她家走去。仿佛没人听到这个巨响,所有的商铺关着门,所有的楼房都进入了沉沉的梦乡。我和她迈着的步伐总是没法一致,她迈出了左脚,我就伸出了右脚,我站在原地等等她,她又会拉起我往前走,一走起来,又错过了步伐,很别扭。可能是靴子的问题。 你的靴子,是谁给你买的?  怎么了?  我觉得不太合你的脚。 我停下了, 我给你买的呢?  我没地方放。  哦。  那你还给我买吗?  买。 她笑了。如果我有钱,我愿意把整个世界买给她,用来装那些我买给她的满世界的靴子,塞得满世界都满满的,让她满世界的笑。妈的,如果我那么有钱,为什么不直接买下她呢,或者,雇个杀手杀了她老公,杀了她老公呢。她家住在三楼,宽大的落地窗其实并不结实,到处漏风,一到冬天寒气更是像止不住的喷嚏不断往里进。我修过一回, 拿着玻璃胶趴在地上去粘那些裂缝,然后用手指头去抿紧那些漏洞,但是没什么用,那些劣质的窗框像是被这个城市遗忘的废金属,到处都是孔,口哨声怎么都会钻进耳朵里。她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冬青树,把烟灰弹进另一只手的烟灰缸里,她说。 我该早点认识你。  你该让他好好修修这些窗子。  他要回来了。  我买的玻璃胶都用完了。  他说想要一个孩子。  到处都是缝,玻璃胶不够了。  王川,你听我说。  我不在乎。 她把眼泪滴进了烟灰缸里,烟灰凝在了一起,我站了起来拿过了她的烟灰缸,用手指搅了搅,也许这一点凝固的烟灰也可以用来堵住这扇破窗。我把它们都涂了上去,我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我的眼泪,反正我都涂了上去。我也不知道那天修完以后到底有没有好一点。我们走进了这个小区,站在楼下的井盖上,我觉得这个井盖不太稳,老是左右在晃,我把她推了出去,我自己站在上面左右踩了踩确实在晃。我说。 我和你一起上去吧。  不要了,他应该在家。  我有个问题。  什么?  我不能把你抢走吗?  你别闹。  我没闹。 我顿了一下,伸出了三根手指, 我对着哥斯拉发誓。  无聊。 她拉下了我的胳膊, 等我联系你吧。  好。 她走了,从包里掏出了门卡,站在贴满小广告的楼宇门门口,刷了一下,滴了一声,门开了,门又关了,把她关在了里面,把我隔在了外面。我听着她高跟靴子踩踏楼梯的声音慢慢往后退着,妈的,我都靠到了背后的树上,还是可以听得清。她掏出了钥匙,捅进了那个金属的锁眼里,别住了陈旧的机芯,咔嚓,嘭哒,门一定会开,也许不是钥匙开的,也许是他开的。三楼的灯并没有亮,但是她应该是进去了,我站在树下有点冷,把手伸进了棉衣兜里,碰到了那个皮球。那个怎么扔都会弹回来的好玩的皮球,我甚至忘了我为什么会带一个皮球,一个像她老公一样的皮球。我抓起那个皮球,看着三楼的窗户,用力扔了进去,皮球砸穿了玻璃,砸穿了那个完全修不好的破窗户。灯亮了。一个男人打开了窗户,探出了头,骂着。 傻逼,找死啊! 那个皮球又被扔了回来,落在了我的脚边。他声音特别难听像一根生锈的锯,也像是喝醉了酒的司机,我特想骂回去,不过看到了这个绿色的皮球,我笑了,冲他大喊。 喂!我觉得,你特像一个皮球! 他骂骂咧咧地好像是抄起了什么东西,楼道里的灯从三楼依次亮到了一楼,他站在楼宇门后面拧着那个费劲的锁。我想他应该会冲出来,我们应该会打一架,早该打一架。并且,如果可以,我想,我会杀了他,再或者,他会杀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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