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爹死了,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七爹瘦瘦高高,走路总是踉踉跄跄的,好像就要跌倒,看他见走路的人,总是要悬着一颗心。他的眼睛里总是布满了血丝,像是从来没有睡醒过的样子。七爹话不多,说话的时候总是慢吞吞的,嘶哑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面挤出来的一样,听着特别难受,村子里没有几个人喜欢和他说话。你如果认真看一下七爹的眼睛,灰蒙蒙的,像盲人,又像是电影里那些失了*的人一样。 七爹的*是被酒勾走了!七爹好酒,那是远近闻名,逢喝必醉,醉了就喜欢找七娭毑吵架,有时候还要打人。要不就摔得鼻青脸肿,摔哪睡哪。好多次都是村里人抬回去的,有时候七娭毑会打电话过来,央求我们去帮忙抬人。七爹只有两个儿子,小儿子还上过大学。两个儿子都在外面做生意,听说都混得不错,娶了当地的女人,就在外面安了家,又各自生了一儿一女。经常听七爹嘴里嘟囔什么:“一儿一女一枝花,崽女多了是冤家”。可能是七爹喜欢喝酒打人的缘故,他和两个儿子的关系都不好,两个儿子也很少回家。家里就只剩下七爹和老伴,还有一群自养的鸡和 鸭。有几次七爹酒醒了,别人问他:“七爹,您老人家不是说戒酒了吗,怎么嘴巴又摔肿了啰”?七爹半天不吭声,然后从摔得变了型的嘴巴吐出一句:“屋里冰冷的”。 村里的小孩子们到是喜欢去七爹家里玩的,他家好多果树,什么桃子、李子、葡萄、杨梅都有,甚至还有一颗鸡爪树,那果子熟了的时候长得像鸡爪,颜色也像,酸酸甜甜的
白癜风的症状有哪些带一点涩,是孩子们的美味。七爹老两口看见小孩子来摘果子,从来不骂,也不喊,说是会惊着孩子,怕他们摔下来。 七爹是杨梅熟的时候走的,那几天正好村里有人娶媳妇,老老少少一起吃饭的时候没有看见七爹,他老嫂子不放心,就去屋里找,结果七爹一丝不挂的躺在洗澡间的地上,人都臭了。没有人知道七爹是什么时候死的,也没有人知道七爹是怎么死的。大伙儿刚喝完“红喜酒”又都跑到七爹家来喝“白喜酒”了。乡下就是这样,死了人,那是要请和尚或道士,吹吹打打、请乡亲们吃吃喝喝,要搞好几天的。有一天,吃饭的时候我正好坐在七爹老嫂子边上,我悄悄问她:“娭毑,七爷爷到底怎么死的呀?”老娭毑抬起头,叹了口气,轻声说:“要是屋里有人,可能就不得死了”。说完她撩起衣服的下摆,擦了擦眼睛,又看了看周围,然后对我笑了笑,就继续低头吃饭去了,我分明看见老娭毑挤满皱纹的眼角还有泪光。唉,自从去年冬天七娭毑肝癌去世后,七爹屋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就连那群自养的鸡鸭也在七娭毑死的时候吃光了。谁都没有想到半年不到,七爹也走了,还真是“公不离婆,秤不离坨”啊。 开追悼会的那天晚上,西乐队也来了,还来了一个特别会煽情的女歌手,她那有意拖长的哭音透过音响传出好远,我睡在几里外自家的阁楼上还听得清
专业从事白癜风诊疗清楚楚。那要断不断的哭腔像鸟爪抓住树枝一样,紧紧的揪住了我的心,搞得我那晚一直没有睡着。 听说她是七爹葬礼上唯一哭过的人。七爹的两个儿子一直笑容满面,尤其是大儿子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垮下来过,不知道的人可能会以为他是捡了宝,谁会想到他是死了爹呢!倒是七爹两个媳妇面上一直呆呆的,女人啊,到底还是心软一些。 61岁的七爹就这样热烈闹闹,风风光光地被送上山,埋在他自己种的杨梅树下,入土为安了。我问七爹的小儿子:“叔,怎么不把爷爷和奶奶埋起呢”?“埋在一起好是好,要是他们吵起来,哪个去扯干呢?”说完,我们相视一笑。 是啊,不知道七爹在天堂是不是仍旧是一个人,屋里是不是仍旧“冰冷的”。不知道七爹在天堂有没有酒喝,不知道在天堂的七爹是不是也逢喝必醉,喝醉就去找七娭毑吵架呢?他能找到吗? 我随手从旁边的树上扯了一粒杨梅丢进嘴里,咦,今年的杨梅怎么这个酸呢?我又拣了一粒乌紫发亮的塞进嘴里,唉,还是酸的,一直酸进我的心里,酸得我眼泪水都流出来了。